一道扭曲的血线,紧追不舍。
原地只剩下巨大的泥坑、凌乱的战场痕迹,以及失魂落魄站在暴雨中的苏婉儿。她望着林墨消失的方向,北方那片吞噬了一切的黑暗,身体缓缓滑落,跪倒在冰冷的泥泞里,失声痛哭。雨水混合着泪水,却洗不去她眼中那越来越深的绝望和冰冷——林墨最后看她那一眼的冰冷与陌生,如同最锋利的冰锥,深深扎进了她的心底。
莽莽群山的轮廓在极速飞遁中化作模糊的暗影。林墨的每一次呼吸都如同拉动破损的风箱,胸腔里充斥着血腥味和那股不断滋生的、想要将万物归于寂灭的冰冷冲动。皮肤下流淌的金紫色裂纹如同活物的血管,每一次明灭都带来撕裂神魂的剧痛,也将青铜怀表传递而来的、那片鸿蒙初开的混沌景象反复烙印在识海深处。
他不知道自己飞了多久,直到体内翻腾的力量再也无法压制,整个人如同失控的陨石,撞入一片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深处。
轰隆!
参天古木被狂暴地撞断,泥土翻飞,惊起无数夜栖的飞鸟。林墨重重地砸在一处积满腐叶的潮湿洼地里,身体深深嵌入泥泞。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四肢却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水,每一次尝试都牵动全身裂纹,带来近乎晕厥的剧痛。更可怕的是,那股源自“熵”的意志正在疯狂冲击着他仅存的清明。视野开始模糊,周遭生机勃勃的古木、藤蔓、苔藓,在那意志的视界中,都化作了不断崩解、衰亡、最终归于虚无的能量线条。毁灭它们,让一切重归寂静,似乎成了天地间最理所当然的真理……
“呃……” 林墨咬破舌尖,剧痛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他颤抖着手,从怀中掏出那块紧紧握了一路的青铜怀表。冰凉的触感传来,表盖上“1937·汇丰交易室·陈”的印记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流淌着微弱的暖流,微弱却顽强地对抗着体内那股冰冷的寂灭意志。
“陈……” 林墨的意识在混沌与清醒的边缘挣扎,一个模糊的念头如同闪电划过,“交易室……平衡……代价……”
生死一线间,福至心灵。他不再试图强行压制或对抗体内那狂暴的混沌能量和寂灭意志。而是强忍着足以让常人魂飞魄散的痛苦,艰难地盘膝坐起,五心朝天。心神沉入丹田,不再将那个疯狂旋转、试图吞噬同化一切的混沌漩涡视为敌人,而是……视为一个“熔炉”,一个“交易场”!
他将因强行吞噬能量而几乎失控的寂灭意志(熵),视为一方砝码。
他将自己坚韧不屈的求生意志与神魂本源,视为另一方砝码。
他将那源自魔种、却又被自身力量异化改造的混沌能量,视为……交易的标的物!
意念流转,艰难地在混沌漩涡的核心,建立起一个虚幻而脆弱的“平衡”!
轰!
意识深处仿佛炸开一片无声的惊雷!那狂暴旋转、试图吞噬湮灭一切的混沌漩涡,在这脆弱平衡建立的瞬间,猛地一滞!虽然只是极其短暂的停滞,但对林墨而言,却如同在即将被海啸吞没的悬崖边,找到了一块立足的礁石!
“有效!” 林墨精神大振。他不再犹豫,强忍着非人的痛苦,开始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体内那狂暴的能量,一丝一缕地注入这脆弱的“平衡”之中。每一次能量的注入,都让那个“交易天平”剧烈摇晃,濒临崩溃,却又在神魂意志与寂灭意志的拉扯下,险之又险地维持住。每一次成功的“交易”,都有一小缕狂暴的混沌能量被剥去戾气,变得温顺可控,沉淀下来,融入他的四肢百骸,滋养着他布满裂纹的道躯,也强化着他自身的力量本源。
这是一个在万丈深渊之上走钢丝的过程。稍有差池,平衡打破,不是被寂灭意志吞噬化为只知毁灭的怪物,就是被狂暴能量彻底撑爆。汗水如同小溪般从林墨额头滚落,混合着血污和泥浆,但他周身那股混乱狂暴、令人心悸的气息,却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一点点地收敛、稳固下来。皮肤下流淌的金紫色裂纹,光芒也不再是失控的明灭,而是开始随着他艰难的呼吸,呈现出一种带着奇异韵律的、缓慢的脉动。
时间在痛苦与专注中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当林墨终于将最后一丝狂暴能量导入“交易”,完成淬炼吸收,勉强维持住体内那脆弱的动态平衡时,东方天际已经泛起了一丝微弱的鱼肚白。
他缓缓睁开眼。眸中那混沌旋转的星云已然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邃到极致、仿佛能吞噬所有光亮的漆黑。疲惫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但他的眼神却异常清明,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冰冷和明悟。
“通明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