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后来……”
“当我得知你在宫中境遇,得知你被构陷被冷落,得知你最终……”
“得知你走得那样孤单,我才明白,阿姐,你比谁都苦。”
“那深宫,才是真正的炼狱,困住了你的翅膀,磨灭了你的光……”
是啊。
一个只为了悬壶济世的女人,却因为一念之差,被束缚在囚笼。
皇宫里面的恩怨,比外面更恐怖。_0+7·z_w¢..c·o^m/
稍不留神。
就可能万劫不复……
乌蒙允深吸了一口气,随之伸出手轻轻地按在李玄戈的肩上。
那手掌冰凉,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温度。
“玄戈。”
她转向他,泪痕未干,眼神却异常坚定,“你娘她……从未后悔救你父皇,她只会后悔没能护住乌蒙,没能护住我,更没能……看着你长大。”
她的目光深深看进李玄戈眼底,“她若在天有灵,看到你如今的样子,看到你为她、为乌蒙所做的一切,她定会欣慰……你身上,有她的仁心,更有她所没有的……破开这重重迷雾的锋芒!”
李玄戈的心被重重撞击。
母亲模糊的形象,在允姨的字字句句中,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立体、悲壮而温暖。
那不再仅仅是画像上的影子,而是一个有血有肉、心怀大爱却又身陷囹圄的女子。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力量同时在他胸中激荡。
他再次深深叩首,额头紧贴着冰冷的土地,仿佛汲取着来自大地深处、也来自血脉深处的力量。
再抬起头时,眼中那丝迷茫和沉痛已被一种近乎燃烧的锐利取代。
“娘。”
他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如同誓言凿刻在寂静的山林间,“允姨的话,您听见了吗?”
他站起身,脊背挺得笔直,目光如炬。
“您的血不会白流,乌蒙族的冤屈不会永埋黄土!”
“那些躲在暗处的魑魅魍魉,那些编织谎言的毒网……”
“儿,李玄戈,在此立誓!”
“必以手中刀,心中火,焚尽这遮天蔽日的黑幕!”
“必让您的骸骨,堂堂正正归葬皇陵!”
“必让这乌蒙山的血债……”
他猛地握紧腰间火铳冰冷的枪管,“血!债!血!偿!”
……
慈宁宫。
“喀拉——”
太后手中的佛珠串绳,毫无征兆地崩断!
血珀珠粒如迸溅的血滴,胡乱砸落在金砖地上,随之滚入阴影深处。
她的手指僵在半空,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
“主子!”
侍立的老嬷嬷骇然扑跪,颤抖着去拾捡佛珠。
殿外却陡然传来踉跄脚步声。
“太、太后娘娘!”
一名宫女面无人色地撞开殿门,喉头滚动着惊喘,“画眉……画眉逃了!”
“什么???”
太后霍然起身,脸上写满了震惊,“原本应该暗杀成功的,但……画眉似乎已经察觉到了问题……将前去暗杀她的宫女给……反杀了!”
宫女牙齿咯咯打战。
她们的行动非常的紧密。
但没有想到……
还是出现了问题!
“废物!!!”
太后一掌掴在宫女脸上,胸口随之剧烈起伏,盯着那截鸟爪,愤怒到了极点。
若那画眉不死……
她和影阁来往的事情,必然败露。
到那时候……
“让老五动手!”
太后的声音像是淬了毒,在空寂大殿里荡开回音,“哀家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
殿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至。
一道闪电劈亮太后映在窗纸上的剪影,扭曲如择人而噬的罗刹。
……
这一夜。
炎帝宴请群臣,为李玄戈一等人接风洗尘。
几乎该来的人,都已经来了。
太后都在其中。
当然。
这位太后一直都没有功夫来跟李玄戈争吵,反而沉溺在画眉一事中。
等宴席差不多之后。
李玄戈便带着乌蒙允和乌娅一块儿回到王府。
阿萝引着乌蒙允和乌娅去往早已安排好的西跨院歇息。
李玄戈则缓步走向灯火最为温暖明亮的内院深处……
他的寝殿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