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枝展开信纸,信上写——
吾妻春枝,见字如面。西陵长公主留在大兴和亲之事,想必你已经知晓。两国和谈势在必行,但这事我绝不会答应。千言万语,信中难以尽言。惟愿我妻莫信他人之言,即便是天子之令,也尽可抛之脑后,安心等我回京。愿尔日日安宁,夜夜好梦。——夫霍峥,敬上。信上只有寥寥数语,但每一句话都落在了春枝心坎上。她把信上这几句话反复看了好几遍。今日在皇帝面前放肆直言的惶惶不安,都被霍峥这一封家书抚平了。“王妃。”江河看王妃拿着书信反复地看,迟迟没有开口说话,只好率先开口道:“王爷还有话让属下带给您。”春枝将书信收起来,抬眸看向江河,“他让你带什么话?”江河正色道:“王爷说西州诸事已经差不多都议定,他不日便会回京,请王妃安心等着他回来。”其实霍峥在信上也写了这话,偏偏又要让江河再说一遍。春枝心说霍峥也真是的,她拿着书信,对江河说:“我知道了,你一路辛苦,去歇息吧。”“属下告退。”江河抱拳行礼,退了下去。春枝站在窗边,仰头看着天边的明月,明月圆了大半,周遭星辰漫漫。不知道远在西州的霍峥此时是不是也在举头望明月。她与他。身在天涯,心在咫尺。初春的夜里,风还有些凉,春枝站在窗边看了一会儿月亮,便揣着书信回到榻上。她把霍峥的亲笔书信压在了枕头底下,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一夜好梦。第二天,刑部侍郎张大人亲自来长安王府求见。正好这时候,春枝同宋婉儿和霍嫣然她们一起用早饭。众人晨起,庭院花草犹带朝露。霍嫣然听到婢女来报,说刑部侍郎张大人上门求见王妃,颇有些奇怪地问:“嫂嫂,刑部侍郎来找你做什么?”宋婉儿蹙眉道:“还大清早地来!”春枝想起昨日在宫里的时候,她曾当着皇帝的面提起出京那夜遇刺事,皇帝当时说让刑部的人上门给她一个交代。这位刑部侍郎想必就是奉命来此的。“没事,你们先吃着,我过去看看。”春枝说着便起身往前堂走去,同时吩咐人请张大人入内。她缓步走到前堂的时候,小厮正好把张大人领了过来。刑部侍郎三十五六的模样,一身正气,上前拱手行礼道:“下官拜见王妃。” “张大人是吧?快请起。”春枝一边说着,一边请人到厅堂上喝茶。张大人不肯坐下,也不愿喝茶,“茶就不必了,下官是来跟王妃告罪的。”春枝道:“我与张大人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来告罪一说。”“是有关王妃遇刺的那个案子……”张大人同春枝解释了一番,着重表明他们刑部对长安王妃遇刺这个案子十分重视,当时皇帝也曾下令必须严查。可就是他们太重视了,所以才发生重刑之下,导致刑犯没抗住,死在狱中。张大人越说越抬不起头来,他们刑部一把手尚书大人因为此事挨了皇帝的训斥,罚了月俸,好些时日都在其他大臣面前抬不起来。原本这事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再没人提起了,尚书大人也能当这事已经过去,哪知道长安王妃一回来,当着皇帝问起了这事。春枝听张大人说起了这事,就没有非让他落座了。她端起茶盏,不紧不慢道:“我好不容易让人擒住了活口送到刑部,没曾想,这三个活口竟然死在了刑部大牢里。张大人的确该给我一个交代。”张大人听到这话,不由得愣了一下。他听说长安王妃年幼时流落在外,长于市井之间,是个不爱摆架子,拿身份压人的。张大人便以为长安王妃好说话,过来解释两句,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哪知道长安王妃往这一坐,竟然真有问罪那架势。张大人连忙道:“此事确实是刑部没办妥,让王妃失望了……”“的确让人失望。”春枝截断了张大人的话,“都说刑部人才济济,结果刺客都抓到手里了,却没审出幕后主使来。怎么,是我这个长安王妃的安危在你们眼里不甚要紧?”“王妃——”张大人弯腰行礼,“王妃的安危怎会不要紧,实在是那几人嘴硬,受了酷刑也不肯开口……”春枝语气骤沉:“是他们嘴硬,不肯说真话,还是你们刑部受人指使,替幕后主使杀人灭口?”“这话可不能乱说啊,王妃啊!刑部众官员为朝廷尽心尽力,绝无此事!”张大人冷汗都下来了。前一刻还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