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在寝宫内宴请大臣们的时候，东厂提督刘丰祥这边的廷杖也己结束。首发免费看书搜：我的书城网 wodeshucheng.com

按照之前跟魏藻德的约定，御史陆砚之总算活着被抬下来。

魏藻德和不少大臣们连忙迎上去。

当魏藻德看到陆砚之气若游丝的状态，脸色阴沉到极点，手掌紧紧攥在一起。

刘丰祥确实遵守承诺，让陆砚之活着下来，问题是活不了多久啊，最多撑半个时辰。

不少御史吵吵闹闹，要求去见陛下，哪怕死谏也在所不辞。

群臣们义愤填膺，觉得陆砚之的死迟早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魏藻德冷冷道：“够了，先回去吧。”

大臣不甘心的说道：“阁老，陛下要动孔府啊，难道这件事就这么算了？砚之岂不是白死？”

魏藻德听着众人的喧哗声，脑袋有些眩晕，他勉强撑住身子，让身边的先闭嘴，然后低头去问陆砚之怎么样。

陆砚之嘴唇发白，虚脱而缥缈的瞳孔宣告着只剩一口气。

他想伸胳膊，却怎么也抬不起力气，整个人都无力趴在架子上，连脑袋也没有力气，鲜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渗入青砖缝隙。

魏藻德心痛不己，这些御史都是替自己出头，如果陆砚之就这样死了，以后谁还替自己出头？

当御史都不帮自己出头，身为阁老的他还有什么脸面立足在内阁？

魏藻德问陆砚之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

陆砚之艰难的开口：“老娘...我老娘在来京的路上，留下媳妇儿和孩子，希望...希望阁老能帮衬一二...”

魏藻德听着陆砚之的话，忍不住潸然泪下。

崇祯十二年的科举，陆砚之成功入榜，寒窗二十载，连父亲去世都没钱置办棺材，赶上朝廷发不出俸禄，媳妇靠着编织草鞋维持生计。

魏藻德感觉格外的愧疚，因为他利用了陆砚之的正首和清高。

身为阁老，魏藻德手里握着数不胜数的财产，却没有帮衬过陆砚之。

他努力在御史面前扮演清高而寒酸的模样，就是为自己的形象。

陆砚之交待完后事，眼神里突然迸发出一股希望，看着远处宫殿的金瓦，喊道：“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凄厉而悲凉的声音在暖阁内回荡着。

大臣们肃然而立，他们的眼里有悲哀，有漠然，有幸灾乐祸，有玩味。

什么样的念头都有，东厂提督刘丰祥对此没有半点感动，他觉得这帮文官真傻，宁可死也不愿意求饶。

刘丰祥没什么文化，不懂文人的傲骨，在他看来，谁给自己饭吃，自己就效忠谁，哪怕陛下让自己去杀亲生父母，他也绝不手软。

陆砚之喊完最后一声之后，脑袋无力的垂下去，瞳孔逐渐的散开，却迟迟没能闭上眼睛。

魏藻德挥手，示意下人把陆砚之的尸体抬下去，好好安葬。

剩余的大臣们回到暖阁重新办公，经此一事，他们不得不三思而后行。

邱瑜透过窗户看到外面发生的一幕，陆砚之不是他的人，自然不用像魏藻德这样假装慈悲。

魏藻德拿着文书来找邱瑜商量。

邱瑜叹气：“既然陛下要查，那就查吧，我们可以后退一步。”

魏藻德：“怎么退？”

邱瑜压低声音：“陛下不是在山东推行摊丁入亩吗？据说孔府占着百万亩地，你修书一封，让孔府的家主退些田地。”

魏藻德没有说话，一旦退让的话，就代表文官集团退让，如果被别的官员知道，到时自己里外不是人。

邱瑜看魏藻德还在犹豫，说道：“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三条路，要么致仕回家养老，要么顺从陛下的心意，要么反抗到底，你选哪一个？”

魏藻德内心格外纠结，真要反抗到底，自己内阁首辅的职位怕是坐不住了。

致仕回家吗？

不行，钱还没捞够呢，一大家子几十口嗷嗷待哺。

官场还有一个不成文规定，身为首辅一旦被免职，下场往往容易遭到清算，不是被赐死就是入狱，甚至连你死了还不放过，要刨开坟地，剥夺你的谥号。

魏藻德害怕，害怕离开权力中枢，自己遭到官员的报复。

于谦于少保这样的忠臣明将，为大明强行续命的滔天功劳都遭到算计，更何况自己呢。

思虑再三，魏藻德决定听从邱瑜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