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那鼓声,不急不促,却带着一种撼动山河的、无可匹敌的气势。
墙头上,所有幸存的士兵,都变了脸色。
他们知道,那是什么声音。
那是鞑靼人,在发动总攻之前,才会敲响的……聚将鼓。
博尔忽,被彻底激怒了。
他不要再试探,不要再围困。
他要用他那三千铁骑,在天亮之后,将这座让他蒙受了奇耻大辱的土城,彻底,碾成齑粉。
秦烈站在墙头,迎着那冰冷的、带着血腥气的晨风,听着那越来越密集的鼓声。
他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
他只是抬起头,看着那片即将破晓的天空。
今夜,他们用十一人的性命,烧掉了敌人的希望。
那么明天,他们又该用什么,去迎接那即将到来的、铺天盖地的……绝望?
咚……咚……咚……
聚将鼓的声音,像死神的心跳,隔着一里地的尸山血海,沉重地,一下下,敲在浑源屯堡残破的墙垛上,敲在每一个幸存者那根早已绷紧到极限的神经上。!兰~兰/文?学? *免!费\阅^读_
天,要亮了。
东方的天际线,被染成了一种尸体般的、诡异的青紫色。那不是黎明的颜色,那是暴风雨来临前,天空最后的呻吟。
鞑子的营地,不再有混乱。
那把照亮了刘恩复仇之路的大火,已经被扑灭,只留下一地狼藉的焦黑和一股刺鼻的烟味。三千骑兵,已经重新集结。他们不再是前几日那般松散的狼群,而是一座沉默的、由钢铁和怒火构成的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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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丢弃了所有多余的辎重,卸下了那些象征着荣耀却累赘的旗幡。每一个士兵的脸上,都带着一夜未眠的疲惫和一种被羞辱到极致后,化为食人野兽的狰狞。
博尔忽,就立马在军阵的最前方。
他换了一身最简单的黑色皮甲,连头盔都没有戴。那张俊美的脸,在晨光中,苍白得像一张纸。他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所有的傲慢、戏谑、从容,都已消失不见。
只剩下,一片燃烧的、要将眼前一切都化为灰烬的……虚无。
他败了。
不是败在堂堂正正的冲锋里,不是败在刀剑的交锋中。
他败给了一群他眼中的蝼蚁,用一种他做梦也想不到的、近乎于无赖的方式。
他精心准备的攻城利器,被一把火烧成了笑话。他引以为傲的豹师精锐,被一种闻所未闻的“怪物”屠戮。他本人,像个傻子一样,被三十个南人,在自己的大营里,来回戏耍。
耻辱,像岩浆,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所以,他不要再等了。
他要用最原始、最野蛮、最不计代价的方式,将这座小小的土城,连同里面所有的人,从这片土地上,彻底抹去。
他要用一场血腥的、毫无道理可言的屠杀,来洗刷掉自己身上,那洗不掉的污点。
“咚——!”
最后一记鼓声落下。
博尔忽缓缓举起了他那把染过无数鲜血的弯刀。
“攻城。”
他吐出两个字,声音沙哑,不带一丝情绪。
没有战吼,没有号角。
三千骑兵,分成了十个巨大的方阵,沉默地,开始向前。
他们的速度,不快。
马蹄,踏在枯黄的草地上,发出的“嗒嗒”声,汇成一片,像一场缓慢而又无法阻挡的冰雹。
这不是冲锋。
这是碾压。
……
墙头上,死一样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个站在墙垛正中央的背影。
秦烈。
他没有看城下那片正在逼近的死亡森林,而是转过身,看着身后这仅剩的一百多号残兵。
他们一个个,衣甲破碎,浑身浴血,脸上,是疲惫、是恐惧,更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麻木的疯狂。
“怕吗?”秦烈开口,声音很平静。
没人回答。
“怕,就对了。”秦烈忽然笑了笑,那笑容,在他那张满是硝烟和血污的脸上,显得有些狰狞,“因为老子也怕。”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第一次,从这个永远冷静得像块冰的男人嘴里,听到了这个字。
“我怕死。怕弟兄们都死绝了,这屯堡,守不住。怕咱们的婆娘、孩子,被鞑子拖出去,像牲口一样糟蹋。”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鞭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