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就是奴才。”阿丽娜说着又把桌上的另两盘菜掀翻,笑着扬长离开。
珠珠眼睛看向自己的衣袖,那里溅了一些菜汤,于是拿帕子擦了擦。
秋水气不过,说道:“小阿姑,让婢子去同国舅爷说一说,只要他说一句话,乌塔公主肯定不敢再找你麻烦。”
珠珠摇头笑道:“不必了。”
他曾一再问她,是否考虑清楚,那会儿他已是给过她机会,是她执意要嫁进来,所以就算再难,她也不想去烦他。
秋水唯有一声轻叹,这还没正式嫁进来呢,那位公主就明目张胆地刁难,真要说她家哥儿一点不知情?那也不可能。
他一定是知道,只是懒得插手而已,这位小阿姑浑身上下没一点锋芒,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哟。
这个事她也不好同大妃说,大妃如今怀有身孕,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三个月后乌塔会来人,还要筹办联姻宴,头头尾尾无处不需她费神。
“一个个还愣着做什么,等着请呢,还不把桌面清了,让灶房再上几盘菜馔来。”秋水斥责道。
江府的下人对这位脸上有疤的大丫鬟,比对这位未来的女主子更服从,听到吩咐后连连应声,上前把桌面的菜汤清了,又差几人去了灶房,让厨房的妇人们重新热菜。
虽说珠珠不让秋水报知江轲,但秋水不可能不报,说到底她是江家家奴。
这也是为何大妃让她随在珠珠身边的原因,这府里没人比她的资历更老。
秋水行到前院书房,问向守院的小厮:“小国舅可在屋里?”
小厮哈腰道:“秋水阿姑来了,主子在屋里呢,小的这就去传报。”说罢向里报知,不一会儿让秋水进屋。
江轲看了一眼秋水:“什么事?”
秋水便把这些时日阿丽娜怎样欺负珠珠的事说了,像今日这样已经不是一两次,隔三岔五就来扰人不宁,存心压制人,竖立她在府里的地位。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怨不得旁的。”江轲淡淡说着,“她若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也不配待在江府,做个听人使唤的奴才是出路。”说罢,停了一会儿,又道:“还有无别的事?若是无事就退下。”
秋水应声退出书房。
江府内园按照大梁风格修建的,小桥流水,雅致清幽,珠珠一天中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园内,她喜欢花草。
十岁之前,她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那个时候活得很难,不过她会从本不富有的时间里养花养草。
看着那些花花草草,她的心情会好很多,所以她时常往内园去,看着那些花木发呆,向它们无声地吐露心事。
因为她是个结巴,之前在村子时,没人愿意耐心听她说话,从不给她说完整话语的机会,常常面前的人走了,她还留在原地。
习惯了不被尊重,习惯了被轻视。
可是那些花花草草不会走,它们安静地长在土里,耐心地听她倾诉。
珠珠在园中漫无目的地走着,绕过一拐角,前方突然迎来一群人,正是阿丽娜和她的几个乌塔女婢。
秋水跟在珠珠身后,自然也看见了,立时警惕起来。
阿丽娜风光而来,如今她在江府的地位同之前大不一样。
两国联姻,她是和亲公主,夷越不会在这个关头苛待她,起码面上得照顾好。
她重新穿回乌塔服饰,上身粉色挑丝贴身短袖小衣,镶着金边,下着绢丝半透灯笼裤,腰上挂着细铃,颈间、腕上是各类彩珠琳琅。
色彩丰富挑眼,是娇矜傲然的炫目,她看向谁,谁都会自觉低一等。
秋水心想着,可能也只有她家娘子能把这位公主气得跳脚失态。
可珠珠办不到,她身体里的卑怯是她生长环境造成的,很难剔除。
阿丽娜微抬着下巴走到珠珠跟前,一双明媚的眼将珠珠上下一扫。
“听说你的亲阿姐叫红珠?也是王庭宫婢,后来她死了,你就跟在夷越大妃身边。”阿丽娜笑了两声,又道,“嗯……倒也值了。”
在场之人都听懂这没首没尾的“倒也值了”四个字。
珠珠又怎会不知,平时受再大的委屈,她不计较,可阿姐是她不能碰的底线。
“阿丽娜公主的兄长还活着么?”
阿丽娜得意道:“你说呢,不像某些人孤苦伶仃。”
珠珠脸上挂起静静的笑,说道:“公主的兄长明明活着,却丢手不管公主,如此看来,活着同死了没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