颈间一凉——原是景晴落下一滴泪来,正落在锁骨处。那泪珠顺着胸膛滑下,在心口处留下一道微凉的痕迹。
……
……
虽则姜念没携林黛玉一起下扬州,然而,贾母却将林黛玉离京的日子,定在了与姜念同一日。
这日一早,荣国府角门洞开。
林黛玉拜别贾母后,被紫鹃搀扶着登上马车,贾琏也坐着一辆马车,还跟着一群下人,浩浩荡荡离开荣国府。
林黛玉掀开窗帘一角张望,紫鹃则递过手炉:“姑娘仔细冻着。”林黛玉却恍若未闻,只怔怔望着“敕造荣国府”的匾额,眼中噙着泪花。
车队自朝阳门出城,来至东郊,路过姜宅时,恰逢姜念钦差仪仗,但见旌旗猎猎,车马萧萧。
姜念此番除了携任辟疆、戴士蛟、齐剑羽、邹见渊、蒙雄,还随着二十名亲军营精锐官兵,亲兵比前番下江南时多了一倍。
贾琏见状,忙走下马车,来至姜念所乘马车的车窗外拱手:“姜妹夫,巧遇。”
车窗纱帘掀起,显出姜念整张脸来,他凝视着贾琏,微笑着问道:“你怎在此?”
“护送表妹回扬州探亲。”贾琏笑道,“倒是与妹夫同路。”
姜念目光越过贾琏,恰与另一辆马车中的林黛玉四目相对。但见那林黛玉慌忙放下帘子,却因动作太急,反将帘角卷起,显出半张芙蓉面来——晨光中更显苍白,唯唇上一点胭脂,似雪中红梅。
姜念暗忖:“老太太倒是会算计,故意让贾琏、林黛玉与我同日启程。”
念及此,不由再次看向那辆马车,却见窗帘已遮住了那张芙蓉面。
紫鹃在车内低呼:“姑娘!”
原来林黛玉手中帕子已被绞得不成形状,连指甲都掐入了掌心。
林黛玉强自镇定道:“无妨。”声音却细如蚊蚋。
姜念对贾琏道:“公务在身,先行一步。”说罢放下帘子。
仪仗继续前行,铁蹄踏得官道震动。
贾琏回到荣国府的车队前,暗道:“好大的排场!”
随即催着自家车队跟上。
紫鹃悄悄掀帘,见那钦差仪仗已远去,近处枯树上几只寒鸦“嘎嘎”叫着飞起。
林黛玉闭目靠在车壁上,长睫微颤。方才惊鸿一瞥,那只比自己年岁稍长的姜大爷,眉目如刀裁,目光却温润似玉,又颇具钦差大人的威仪,与贾宝玉的痴态迥异……
姜念的钦差仪仗行至通州潞河驿。
但见这寒冬的潞河驿,依然热闹,依然停靠着许多官船民舶。大运河的河面虽未封冻,却浮着薄冰,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银光。
贾琏一行人也来至潞河驿,林黛玉由紫鹃搀着下了马车,忽觉河风刺骨,不由将斗篷裹紧了些。抬眼望去,恰见姜念的三只官船正在启碇。其中一只官船的甲板上,姜念身着侍卫官服,外罩大氅,正凭栏远眺。
“姑娘快看……”
紫鹃话音未落,林黛玉已慌忙低头,却忍不住又偷瞥一眼。只见那官船缓缓离岸,姜念的身影在冬日的阳光下格外清晰——他竟似朝这边望来!林黛玉心头一跳,急急转身钻进船舱,险些被门槛绊倒。
坐入舱房后,林黛玉依然心如鹿撞,舱窗正对着河面,透过窗口,仍可见三只官船渐行渐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