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不进来?”
小银簪慌忙福身,膝盖在青砖上磕出轻响:
“奴婢…… 民女来谢长公主。”
李孟姜把她扶起来,指尖温温的:
“谢什么?你本就到了年纪。”
周伯瑜抱着兔子跑过来,兔子的耳朵蹭着他的脸:
“银簪姑姑要走了?以后谁给我吹《折杨柳》?”
小银簪摸了摸他的头顶,发髻上的红绳还是她前儿给系的:
“等瑜儿长大些,民女托人给你捎支新笛子。”
李孟姜让婆子端来碗热汤,是用去年的新米熬的,上面漂着层油花。
“家里还有什么人?”
她舀了勺汤,吹了吹递过去,“若没去处,府里的西厢房还空着。”
小银簪捧着碗,热气熏得眼眶发烫:
“阿耶阿娘早没了,有个哥哥在商州做货郎。”
“商州好地方。”
李孟姜捻着袖口的绣花;
“前儿听人说那边新出了种好茶叶,你去了正好尝尝。”
她从匣子里取出串铜钱,用红绳串着,递过去:
“路上盘缠,别嫌少。”
小银簪的手抖得厉害,铜钱撞在一起,叮当作响。
周伯瑜突然往她手里塞了个东西,是块糖糕,油纸包着,还带着余温:
“给你路上吃,阿娘做的,甜得很。”
小银簪咬了口,糯米混着枣泥,甜得她舌尖发麻,倒比去年生病时公主喂的药还让人心里暖。
告辞时,李孟姜送她到门口。阳光落在门环上,晃得人睁不开眼。
“到了商州,托人捎个信来。”
李孟姜替她理了理衣领;
“别让我惦记。”
小银簪点点头,看见墙根的腊梅开了,去年她还替公主折过一枝,插在胆瓶里。
走出老远,她回头望,看见周伯瑜还在门口挥着手,银项圈在太阳底下闪。
怀里的银簪硌着心口,小册子上的生辰像生了根,扎在记忆里。
她摸出那串铜钱,红绳在风里飘,倒比宫里的宫灯还亮堂些。
路过西市时,她买了个胡饼,热气腾腾的。卖饼的老汉问她是不是刚出宫,她笑着点头,咬了口饼,芝麻落在衣襟上。
远处有孩童在放风筝,线轴转得飞快,风筝飞得老高,像只自由自在的鸟。
小银簪摸了摸怀里的笛子,忽然想吹一曲,又怕惊了路人,只是脚步轻快了些,跟着其他同龄的宫女朝着朱雀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