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等待黎明的到来。
“收拾家伙喽!” 李鑫起身收拾碗筷,青瓷碗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像在给歌声伴奏。士兵们麻利地行动起来,有人用布擦着碗,有人往筐里装铁锅,汪大山主动抱起装泡菜的陶坛,坛沿还沾着几粒萝卜干。他跟着队伍踩过潮湿的河滩,凉鞋踩在鹅卵石上咯吱响,回头望了眼岸边的篝火余烬,刚才唱歌时心里的热乎劲儿还没散,脚步都轻快了许多。大家将锅碗瓢盆搬回船上后,便各自回到岗位,赵顺也亲自去清点武器:十二架踏张弩完好无损,震天雷没派上用场,石灰弹消耗八发,诸葛连弩箭矢用了一百五十八支,踏弓弩箭矢用了五支。
三更的梆子声还未响起,河湾上游的礁石群后,二十个黑影正缩在暗处。他们是黑风帮最擅长潜水的 “水鬼”,手里攥着锋利的凿子,脚边绑着浸了油的麻布,正压低声音议论着。
“他娘的,白天那仗打得真憋屈!” 一个瘦高个水鬼往手心吐了口唾沫,声音里满是后怕,“我亲眼看见,季三哥举着两寸厚的硬木盾,愣是被对面一箭穿了个透心凉,那箭力道邪乎得很!”
旁边矮胖的水鬼搓了搓手,声音发颤:“何止啊!那瓷罐一炸,白茫茫的粉末能把人眼睛烫瞎!二当家就是被那玩意儿整得差点成了瞎子,咱们三十多艘船,愣是没爬上人家船板就折了一半弟兄。”
“还有他们身上那亮闪闪的甲,都武装到牙齿了” 另一个脸上带疤的水鬼接过话头,往沙船的方向瞥了一眼,“上午我躲在暗礁后看,咱们射过去的箭全被弹飞了,连个印子都没留下。听说那叫光明铠,真是大宝贝,刀砍不动,箭射不穿,哪像我们这身破烂的麻布衣,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得扔。”矮胖水鬼咽了咽唾沫:“要是能把他们那身武器抢过来,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他声音里带着贪婪的颤抖,眼睛死死盯着沙船上偶尔反光的铠甲,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穿上铠甲威风凛凛的模样。
瘦高个水鬼啐了一口:“再厉害能怎地?今夜咱们从水下摸过去,凿穿他们船底,让他们全喂鱼!” 话虽如此,他紧攥凿子的手却在微微发抖。一个独眼水鬼突然压低声音,指着沙船上晃动的灯火:“瞧见那了望塔没?听说上面架着诸葛连弩,咱们一露头,怕是要被射成刺猬。”众人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攥着凿子的手却越发用力,催得心跳越来越快。
带疤水鬼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吹牛了,听说带头的那个将军,一把墨刀耍得神乎其神,白天劈箭跟切菜似的。一会儿动作麻利点,别被发现了。”
二十个水鬼不再说话,只盯着远处沙船上晃动的灯火,眼里既有对武器的忌惮,又有对赏金的渴望,黑暗中,他们的身影如同蛰伏的毒蛇,等待着动手的信号。礁石缝隙间,一只被踩扁的蟋蟀尸体正在渗出黑褐色汁液,不远处的鹅卵石上,还沾着半块没啃完的萝卜干——那是汪大山抱着泡菜坛时不小心掉落的。月光为这细微的痕迹镀上银边,却无人注意到,这看似寻常的场景,即将被一场腥风血雨彻底碾碎。
而在更远处的江面上,五十艘匪船正借着夜色与水雾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停泊在三百米外的水域。船首的熊霸天摩挲着双斧,斧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厉无常,瓮声瓮气地问道:“二当家,都布置妥当了?”厉无常看着熊霸天满脸兴奋的模样,心中暗自冷笑,目光扫过整装待发的匪船,盘算着自己的退路。江面上弥漫的水雾愈发浓重,将月光都搅得朦胧,远处沙船上的灯火明明灭灭,像极了他忽明忽暗的心思。 岸边的芦苇丛在风中沙沙作响,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厮杀低语。一只夜鹭被突然惊起,扑棱着翅膀掠过水面,带起的水花溅落在匪船的甲板上,转瞬即逝。黑暗中,熊霸天的双斧微微颤动,厉无常的目光在月光与水雾间游离,他们都没察觉到,上游暗流中,一条银鳞锦鲤正摆动尾鳍,悄然游向沙船方向,它鳞片上反射的微光,如同一个无人知晓的预言,在这场即将爆发的恶战前夕,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