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白云一脸失望,坐在湖边一棵大柳树下的石头上,双手捧着自己的脸,低下头,默然不语。种溪马上蹲下身,凑到嵬名白云跟前,盯着她的眼睛,乐道:“和你开玩笑,如何不识逗?”嵬名白云随即站起身来,拉着种溪的胳膊,摇了摇,喜道:“那你说说看,快说。”
种溪也站起身,低下头,依然盯着嵬名白云的眼睛,饱含深情之际,叹道:“你说爱一个人,怎么样,恨一个人,怎么样。我想贺兰山上的雪恐怕难知你心,惟有我才知你心。”说话间用手拉着嵬名白云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嵬名白云马上抽出自己的手,埋怨道:“你别这样,人多眼杂,这不好。我要回去了,你走吧,回你宋朝去,别赖在我大夏不走。”果然有一对西夏痴男怨女从几棵柳树下走了过来,边走边追逐打闹,笑出声来。
“才两个人,你如何说人多眼杂。你要赶我走?好狠心,心真硬,比贺兰山上的石头还硬。”种溪笑出声来,用手比划道。嵬名白云破涕一笑:“那你要走了,我也拦不住,如之奈何?”
种溪急道:“如若我把你带走,你意下如何?”嵬名白云瞠目结舌,叹道:“让我背井离乡,和你远走高飞。让我离开爹爹,跟你私奔?你好狠心,心真硬,比贺兰山的石头还硬。”伸手比划开来。种溪愣了愣,点点头,叹息不已:“你说的不错,我或许自以为是了。我素闻党项人不愿背井离乡,可党项人祖上从吐蕃雪山而来,抵达黄河岸边,也算背井离乡,这又作何解释?”
嵬名白云走向一棵垂杨柳,没好气道:“我哪里知道这样许多,我只是知道,自小便在兴庆府长大。我七八岁时听说过继迁王和德明王的故事,还有昊王为帝图皇的故事。听爹爹说兴庆府原叫兴州,如今营建了许多亭台楼阁,才算一座大城。告诉你,我爹爹可是营建兴庆府城池的功臣,自然功不可没。”不觉得意洋洋,挑着眉毛,手里摆弄着自己的小穗辫子。
种溪双手叉腰,昂首挺胸道:“西夏太师居然会盖房子,真有趣。那你要不要同我去京兆府长安城玩?那里有汉唐留下来的亭台楼阁,比兴庆府好太多。杨贵妃的华清池如今还可沐浴,水很温暖。我带你去爬终南山,我们一同坐在大石头上,登高望远,长安城便一览无余。还有,还有,长安城有许多波斯人,他们的骆驼总爱吃我大宋的柳树叶,不知什么滋味,如若我是骆驼,我才不要吃。”随即伸手一指,远眺湖的对岸,但见渔舟穿梭,波光粼粼。
嵬名白云扑哧一笑,道:“又吹牛,长安如今哪有什么汉唐的亭台楼阁?我可听焦彦坚说过,五代十国,兵荒马乱后,大汉未央宫和大唐大明宫早已灰飞烟灭,你宋朝如今的长安,只不过一个边陲小城,无人问津。如若不是波斯人去怀念大唐,恐怕就可怜兮兮了。”种溪闷闷不乐,叹道:“你所言极是,不过长安挺好,如若不然李元昊为何梦寐以求呢?”嵬名白云无言以对。种溪见嵬名白云闷闷不乐,懊恼万分,尴尬一笑。只怪自己说错了话,又惹她生气,不由心里暗暗自责,随即握了握拳头。
“你真好玩,不过,京兆府再好,也不如兴庆府。毕竟我家在兴庆府,不在京兆府。有爱才有家,我离不开我爹和我娘的。我可是个乖乖女,最听话,不像你们这些臭男人,一天到晚就知道走南闯北。走来走去有什么用?小时候,我娘时常对我说,儿行千里母担忧。每次我跟着叔父去黑水城玩,回到兴庆府,爹爹都对我说,我娘在我离开的当晚,偷偷落泪。”说话间,皱了皱眉头。
种溪听了这话,不觉一怔,心头隐隐作痛,明远哥哥和无极哥哥无父无母,自然不可体会这般情义。我虽有爹爹和娘,但打小就在他们身边,也没什么离别之愁,思念之苦。
嵬名白云见种溪闷闷不乐,心下一怔,有些许心疼,便笑道:“我想去东京开封府玩,听焦彦坚说,东京夜市很好玩。好吃的,好玩的,数不胜数。如若到了大宋开封府,我很想去看州桥明月。焦彦坚每次从东京回来,都说,州桥妙不可言,他说汴河州桥岸边,海马、野兽、飞鹤,那一砖一瓦,栩栩如生。雕刻的精美绝伦不说,颜色也十分美丽。”
种溪可是亲眼所见,听了这话,瞅了一眼眉飞色舞的嵬名白云,顿时喜道:“那好,我带你去东京可好?”随即抓起嵬名白云的手,摸了一下。嵬名白云缓缓甩开种溪的手,喃喃道:“跟你开玩笑,别当真。我可不愿去那样远的地方。你在我身边,多好。可惜你要走了,不知还能不能再见面。”种溪一脸失望,目不转睛的看向嵬名白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