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不好卖。”货郎弯腰从货篮子里翻找了半天，拿出一本，“《谭天师降妖传，看过吗？”

小孩的视线一瞬间被吸引。

那些小人书都是简单用黑笔勾勒，画工粗糙，这本小人书却画的非常细腻，就和家里年画似的，而且还有颜色。

“讲的是什么？”

“说的是某某年间，有一个富家少爷名叫谭文杰，有一天他偶遇南极仙翁，拜师学艺……”

故事讲到半截，货郎身边不知不觉已经围拢了一大批的小孩。

有的站着，有的蹲着，都听他讲小人书上的故事。

即便是那听不懂，或者只听到后半截的，伸长了脖子去看小人书上的内容，也能自己想象出一幕幕精彩至极的打斗场景。

“好了，我该走了。”货郎合上小人书。

“你的小人书卖吗？”

“不卖，送。”

孩子们发出惊呼：“啊？”

讲故事，然后送给孩子一本小人书，自己就能赚钱，简直是无本的买卖。

等孩子们拿着小人书兴奋离去后，货郎重新挑起担子，他也得去下一个地方继续送小人书了。

讲了这么久的故事，嗓子还有点渴。

“那个大叔，你还有没有小人书？”一个身上衣服缝补丁的小男孩站在远处，不好意思过来。

货郎早就注意过他，想来是因为家里太穷自卑，不敢和其他孩子一起玩。

“有！”

“谢谢大叔！”男孩接过小人书，又拿出一个水壶，“这是我在山上放牛的时候摘的梨子。”

货郎接过梨咬了一口，然后摇头：“搞不懂那些有钱的老爷，免费画小人书给小孩有什么用。”

小男孩又道了声谢，抱着书走远。

回到家他便一头扎进小人书中，看着里面神仙和妖怪打来打去，一双乌溜溜黑眼珠中，满是崇拜。

“石头！”

“哎，来了！”

小男孩将小人书塞进床底下，爬起来往外跑。

一直到忙活到晚上，吃了饭后小男孩石头才回来，将小人书从枕头底下抽出来，晚上家里舍不得点灯，他只能借着月光看书。

甚至迷迷糊糊睡着以后，梦里都是谭天师降妖伏魔，教他法术，打败坏蛋的故事。

外面忽然传来惨叫声，火光冲天。

石头爬起来，听见一阵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提着马刀的强盗跨过火焰，手中提着一个吐血的男人。

“爹？！”

“石头，跑啊。”

“爹！娘！”

石头被吓得哆哆嗦嗦。

“哟，还有一个？”强盗扫了石头一眼，丢下石头爹，慢步朝着石头走来。

他单手抓住石头的脑袋，仿佛抓住一颗小西瓜，单手便将其轻松地拎起来。

石头眼眶含泪，猛地一举手，将小人书对准了强盗。

“小人书？”强盗丢开石头，在他肚子上踹了一脚将其踢成滚地葫芦后，弯腰捡起小人书。

“什么东西？画的还挺不错的，一个字都没有。”

立即有抢到说道：“适合你看，你小子不识字。”

“哈哈哈哈！”其他强盗哈哈大笑。

趴在地上不停流泪的男孩石头却在喃喃自语：“谭天师，身如玄铁……”

“你说什么？”强盗弯腰，凑近了试图听清楚石头在嘟囔些什么。

“谭天师，身如玄铁，擒雷掣电，降妖伏魔……”

“哈哈哈，这小子看小人书看迷糊了。”强盗哈哈大笑，“什么狗屁的谭天师，老子还真就不……”

“咔嚓——！”

一道闪电从天而降，精准地劈在强盗头顶上。

原地多出一块人形焦炭。

其他正哈哈笑的强盗也僵住。

在那本小人书中竟然真的挤出一道金光身影，有三头六臂。

“谭天师！”石头惊喜，完全感受不到自己身体上的疼痛。

那模糊的三头六臂神将手持金箍棒，背插“人”“山”靠旗，脚踩七星步，竖剑指，如戏台子上能打会跳的将军，一步步走向强盗。

金箍棒横扫，瞬间尸横遍野，强盗死了个精光。

完成了自己任务的三头六臂神将则遁入小人书中，化作书本封面上那宛如年画门神的凶煞神明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