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季觉再次提出了要求,分辨他的神色。
“嗯?”
华胥君歪头,毫无烦躁和不快,示意他放胆直言。
“如果,我是说,如果……”
季觉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肃然的恳请:“如果等梦醒了之后,他们还愿意,还有勇气去睁开眼睛,面对那个世界,可以让他们回去吗?”
“当然,我说过了,万象乐土不是监狱,这里是来去自由的地方。来者不拒,去者不追。”华胥君挥了挥爪子:“只不过,身体没有了的话,那可就没办法了。
你该不会打算让我再倒贴什么东西收拾别人的烂摊子吧?”
“足够了。”
季觉低下头,致以感激。
“除此之外呢?”
猫猫抖了抖耳朵,有点不耐烦了:“我说过了,万化乐土是我的领地,招待客人,举办盛宴,迎来送往,自然是我应有之责,不能算是什么犒赏和奖励。
况且……你心里最想要的,不是这个吧?”
它停顿了一下,凑近,琥珀色的眼瞳放大了,宛如笼罩天穹和大地,映照着季觉渺小的倒影。
“我看得见,季觉,你心中的欲望涌动不休。梦是许可一切的地方,又何必掩饰?”
于是,沉默之中,季觉的手指颤抖了一下,又颤抖了一下。
艰难的,回过头。
巨龙消散之后,沉睡在晶体之中的那个熟悉的身影。
触手可及。
“她的问题……”
“意识和本性之间的抗拒和矛盾,倒是少见。”
华胥君咧嘴:“才能过于出众,以至于人的灵魂难以适配,反而因此而压抑本性……嘿,就像本应孵化出天灾的石头,却想要开出花一样,真离奇啊。”
“很难?”
“不费吹灰之力。”
华胥君的猫爪随意的挥了挥:“调和灵魂和肉体之内的排斥而已,如果不要求改易本质只是调理不协的话,只要一场梦就可以了。
只不过,季觉,你想问的,真是这个么?”
“……”
季觉闭上了眼睛,深呼吸,终于,下定了决心,在华胥君的微笑里,抬起头来:“梦的内容,可以提要求么?”
“可以。”
华胥君断然点头,满怀期待:“这里不也是梦么,季觉?乐土承认一切欲望和渴求。既然是你应得的报偿,那么你尽可提要求。
至于痕迹和手尾,你自然不用担心,梦之渗透,无迹可寻。更何况,由我亲自出手,不知不觉,就能让她成为你想要的模样,任何的模样。”
“好啊,那就……”
季觉停顿了一瞬,缓缓说道:“让她在一个健全的家庭里,健康长大吧。
有一个慈爱的妈妈,一个正直的爸爸,一个调皮捣蛋惹麻烦的妹妹,还有一个……钻牛角尖但却会爱所有人的弟弟。
所以偶尔会有争吵,偶尔会有苦恼。但争吵过后,可以一起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苦恼的时候,也有人可以述说。
可以没有大喜,也可以没有大悲,只需要平平安安的长大,就像……”
季觉说到最后,愣了一下,在卡顿中,忍不住笑起来了,释然的轻叹,告诉他:“就像任何一个普通人一样。”
这样就好。
这样就足够了。
“就这些。”他低下头:“麻烦您了。”
啧!
华胥君的笑意停滞在脸上,毫不掩饰失望。
我特么是来看这个的吗?
丢人玩意儿,活该出去之后要挨揍!
给你机会你都不中用啊!
他摇头,最后提醒:“梦会醒的,季觉,不论多么美好梦,都是会醒的。”
你在梦里给了她再多的幻光,睁开眼睛之后,眼前终究空无一物。不论是普通人的平和日常和细碎如奇迹一般的点滴幸福,都将离她而去。
所能见到的,只有满目疮痍。
短暂的甘甜之后,所能领受的,只有更胜以往的苦恨和煎熬。
“我知道。”
季觉点头:“我深有体会。”
中土延续不休、你死我活的战乱里,疲惫于死亡和求存的人会将千岛之间的僻静和安宁当作童话和传说。
资源稀疏、不能掠夺就会慢性死亡的一个个岛屿城邦里,那些早已经习惯了压榨和饥饿的普通人们会向往联邦和帝国的稳定和繁华。
联邦的荒野之中,终日苦劳、流离失所的的垃圾佬们将城内的花花世界当作乐园,而在城内的世界里,无穷内卷和劳碌中被榨干了每一丝经历的牛马们在抬起头时,眼睛就会被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