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又穿过拥挤的人群,杀进了这个他憎恨终生的地方。
来之前,他已在心里想过无数种残忍至极的报复手段,并且认为自己在进院的那一刻,会坚定不移地执行下去。但当他迈入徐家的那一刻,看到院内的一切后,却彻底懵了,甚至是有些胆寒了。至少数千人在哄抢着徐家的万贯家财,并在销毁各种借据、卖身契;至少一百余位家丁、门客,被利刃分尸,就如烂肉烂泥一般倒在院落的犄角旮旯之中。赤血在地面上,蒙上了一层又一层,汩汩流淌,宛若一汪赤湖。百姓所过之处,人畜不留,就连家养的名犬,池中的锦鲤,古树上的飞禽,也全部被剁碎了,砸成肉泥,扔于院落之中。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这里的惨烈之景,甚至要比两军交战的战场还要恐怖,还要令人神魂战栗。徐家正厅内,所有徐氏男丁皆被五花大绑地捆着,像一条条老狗一样趴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而在他们面前的,是徐家的所有女眷,也包括徐德亮公子的娘亲与正妻,以及十几位妾室。这些女眷被数百人围聚,当众行牵羊礼,又被一位位陌生的男子当众侵犯,一个接一个,一刻也不停,直到身死……徐德亮的母亲甚至被人砍去了双汝、双腿、双臂……做成了人彘,而他正妻的下场,又远超其母。曾经不可一世的徐公子,此刻趴在地上,看着眼前的一切,目光空洞至极,发疯般地摇头呢喃:“不……不要啊,求你们杀了我吧!”洪掌柜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的那股愤怒,绝不能说在骤然间溃散,只是善良到有些悲哀地认为,他不能再比其他人报复得更强了。他先前脑海中幻想出的无数残忍手段,在这一刻……竟也都不值一提了。原来,这世界上不止一个洪掌柜,也不止一个李狗儿,有太多与他们遭遇一样的人,也都在忍耐之中求活,并且熬到了天光放亮的这一刻。乍一看,这发生在徐家大院中的报复,有些太过了,甚至真的有一种趁火打劫,乱民暴虐之感。但如果沉下心来,稍稍细想一下,那就会发现,此刻发生的一切都是人间因果的回响。为何他家的女眷会遭受到如此报复?!那是因为徐家的主要产业就是以强迫女子而敛财,有太多人的女儿、妻子,都被他们霸占,贩卖,逼迫,身死了……今日之果,便是昨日之因。所以……不论是动手的,还是没动手的,都未曾有一人替徐家说情。善良的洪掌柜看着眼前的一切,缓缓放下双刀,准备转身离去。他知道,即便自己动手,那也不会做得比眼前的报复更令人“释怀”了。他现在只想用最快的速度接回女儿,接回自己荒废半生的人生。他抬腿迈步,想要离去,但就在双脚落地之时,却又鬼使神差地回过了头。他稍作停顿,便手持双刀走入院内,蹲在内堂中,瞧着趴在地上的徐德亮,目光逐渐凝聚。“杀了我吧……求求你了,杀了我吧!”徐德亮目光空洞地抬头。“疼吗?”洪掌柜俯视着他问道。“……!”徐德亮木然点头:“疼了,很疼……撕心裂肺地疼!求求你了,杀我……杀我吧!”“你最多只疼一日,而我却疼了半辈子!”洪掌柜一字一顿道:“好好看,好好学,好好感悟……这种滋味……才叫生来平等,感同身受!”徐德亮目光呆滞,一言不发。洪掌柜起身离去,一路狂奔,终于在涌动的人群逆流中,见到一位喜极而泣,披头散发的女子,正在向着家的方向跑来。……一日后。一间阴冷,潮湿,终年不见阳光,也没有窗户的暗房之中,一位披头散发,在此避祸即将满一年的青年,皮肤惨白,目光空洞地瞧着冰冷的墙壁。“哗啦!”铁锁摩擦,房门泛起咔嚓一声巨响。一缕明媚阳光照射在了他的侧脸之上…………酉时过半,一位四品散修,率领着数百位低品修道者,迈步来到了潮龙城徐府的门前。徐府坐落在潮龙城最繁华的中街旁,占地极广,家财万贯。那位四品散修瞧着徐府璀璨的匾额,冷笑着口吐飞剑,唰的一声将匾额斩成了两半。“轰隆!”飞剑自空中坠落,又一剑轰碎了徐府大门。那散修瞧着院内惊慌的徐家之人,高声吼道:“徐家之人,你们可曾还记得前几日死在人间客栈外的李狗儿?可曾还记得徐德亮公子策马扬鞭,将李狗儿的尸身拴在马车之后,以贱民之血,染红成条长街时的意气风发……?!”院内之人,在听闻此言后,全都瑟瑟发抖,脸色苍白地看向了院外,见无穷无尽的百姓蜂拥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