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于长城之上,内城整体呈狭长状,中间一条笔直的长街横贯东西,南北两侧则是密密排列的军寮。
他们一路行走,推开了一间又一间屋舍。屋子里的灵珠灯还亮着,土炕上还保留着凌乱的被褥、随手一丢的衣物,角落还有半倒的靴子,桌子上还有喝了一半的茶水。一切都像是,只是匆匆离开,下一刻就该回来一样。但,没有回来。没有血迹,没有战斗痕迹,连一具尸体都未曾见到。只有无尽的风,卷起尘埃和雪粒,在这空寂的城中无声狂舞。仿佛整座内城成了一座巨大的墓穴,只待风雪将它彻底埋葬。“这里的人……到底去哪儿了……”凌复皱着眉,低声喃喃。声音虽低,却在这空城中回响。“我娘……我娘……”阮时之喃喃重复着,踉跄向城中最高大的建筑跑去。门额之上,“将军府”三个大字被风雪侵蚀得斑驳,却依稀能辨。两进简朴的屋宇,空空荡荡。跌跌撞撞走了一圈,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到。最终,他颓然跌坐在主卧的床榻上。眼神呆滞地看着枕边遗落的一根坠着质地温润的白玉环的绛色络子,泪水从脸庞滑落。良久,他哽咽出声:“这是……我爹给我娘的,从不离身……”小心翼翼地捡起络子,他擦去脸上的泪水,贴身藏起。柳笙站在门口,目光微微一凝。心中同样的痛楚蔓延。走出屋子,见凌复一脸担忧。“莲儿的踪迹,也是半点也见不到。”“娘……”柳笙轻声呢喃。而且不仅是凌有莲。整座内城,护北大将军,数万北境军,仿佛都在一夜之间……凭空消失了。“这不对头。”她沉声开口,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心头一动,疾步朝北部而去。凌复也明白柳笙的意思,紧随其后。宋茹见状,也连忙跟上。只剩下阮时之一人落在后面。擦了擦残留的泪痕,拖着沉重的步伐追了过去。护北大将军府本就坐落在内城最北端,代表着以身为盾,守护整片北境的决心。所以没走多远,就抵达内城的最北端。到了那处,阮时之看到三人站在边缘。不知为何,竟一动不动。面朝着的,是墙外无边无际的黑暗。他可以想见,那是寒夜的颜色。心中升起一种亲近又恐惧的感觉,缓步靠近。一步,又一步。终于,他也停下了脚步。他终于明白为何三人不动了。因为震惊。因为绝望。因为眼前的黑暗,不是寒夜,也望不见长城以北——潜伏无数诡物的北境。因为,在眼前,横亘着一堵墙。一堵遮天蔽日、连接天地的巨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