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睁开了眼睛,历尽沧桑的眼底满是悲痛,握着纪茗心的手道:“死前还能见你一面,我也知足了。”
纪茗心闻言,心中难过,却笑着道:“您瞎说什么呢,有我在,不会有事的。您忘了,我的医术很好的,连小舅舅都治好了呢。”
老人听到这话,面上却没有高兴,反而喃喃道:“他好了啊,难怪……”
她的气息很弱,声音仿佛被咽进了嗓子里,纪茗心只看到她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听到话音,便问:“您说什么?”
傅老太太微微摇了下头,看着纪茗心眼中留下泪来:“我这辈子,最对不住的,就是你的母亲,还有……你。”
纪茗心不知道外祖母对当年的事究竟知道多少,只是年迈病重的人不宜受刺激,便没有说话,只静静地听着。
傅老太太继续道:“那些事,我明知道不妥,可为了让傅家有一线生机,还是同意了你外祖父的决定,你娘什么都不知道,我原以为纪家会善待她,可她死的那样惨……”
说着,老人悲恸大哭。
纪茗心没有想到老夫人对母亲的遭遇竟然全都知道。
她心底突然升起一种莫名的悲哀和无力。
“都过去了。”她轻声道。
老人满面泪痕地摇头:“过不去的,当
年我对不起你娘,如今又对不住你。”
纪茗心也忍不住落了泪:“您没有对不住我,这些年您对我很好,比所有的人都好。”
虽然现在她也不确定这份好是不是带了什么目的,可这十年来的点点滴滴都是真实不可磨灭的。
两人哭了一会儿,等情绪终于平静下来,老太太才打量着纪茗心问:“眨眼间你也已经出嫁了,你老实跟我说,现在过的好吗?”
纪茗心点头:“很好。”
她拉着老人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我有身孕了,还不到两个月。”
傅老夫人目光慈爱的看着她的肚子,面上露出一抹笑意:“你一向是个有主意的,自己选的婚事,想来也是合心的,这样很好。”
“您都知道?”
纪茗心意外老人比自己以为的更加敏锐。
“你呀,自小就有成算,不管做什么都喜欢谋定而后动,侯府想拿你去顶包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除非是你自己愿意的。”
老太太说着又叹了口气:“你这样很好,你娘若是有你的一半,也不至于落得那样的下场。”
纪茗心听她总是说逝去的人,心中莫名觉得不吉:“那些都过去了,以后会好的。”
老太太轻声道:“你不明白。”
纪茗心不知道她为什么总说
自己不明白,正想问个清楚,老太太突然咳了两声,等缓过气来,只听她对纪茗心道:“你是出嫁了的人,不该这个时候回来,我的事情,不必费心查了,就到此为止吧。”
“外祖母……”
纪茗心知道老人醒来后一定会不忍心罚傅宝珠,可却没想到她连查都不愿意去查。
纵然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可日子难道就非得这样糊里糊涂过下去吗?
傅宝珠这次敢给自己的亲祖母下毒,谁知道她下次会做什么?
傅老太太见纪茗心满脸不解,握着她的手道:“宝丫头跟你不一样,我以前也希望她似你一般聪慧懂事,可她却越大越像她那个糊涂娘,但细想想,糊涂也有糊涂的好处。有些事情啊,知道的越多越悲苦。”
纪茗心听她这话似乎意有所指,一时又说不清到底是什么。
只听老人继续道:“我都活到这个岁数了,早晚都是那么回事,还有什么看不开的。茗丫头啊,你也要看开,这样日子才能好过。”
纪茗心还要说什么,老人冲她摇了摇头:“将你大舅母跟宝丫头叫来吧,我有话跟她们说。”
纪茗心原本不愿意就这么放过那母女俩,可老太太坚持,她只好让人去叫。
期间,白菊又端了药进来,纪茗
心亲自服侍老太太用药:“您身上的毒并不厉害,只是拖的日子长了些,才看起来这么严重,我开的方子虽然看起来见效慢,但能调理身子,您不会有事的。”
老太太笑了笑,没有说话,将纪茗心递过来的药都喝了。
不一时,外面有人通报,说大太太跟大姑娘来了。
老太太对纪茗心道:“你怀着身孕还连日赶路,不顾着自己也该顾着腹中的孩子,去歇一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