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姝月乘坐轿子一路来到了永穆侯府。
到了府门外,她却迟迟不愿意下去。
轿帘被人掀开了一角。
送亲的嬷嬷是府上的老人,也算是看着月儿姑娘长大的。
她心疼地看向轿子里的人。
早就到了该下轿的时间,却不忍心开口催促。
该如何形容女子命如枯草一般惨淡。
命好一些的还能嫁个正常人。
命不好的,就只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瞎子,瘸子,疯子,脑子不好的,四肢不健全的。
那简直是应有尽有。
不过像曹姝月这样直接嫁给一个死人的,任谁听到都要惊得狠狠栽个跟头。
“姑娘,赶紧下来吧,别让老爷和大娘子久等。”
曹姝月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盖紧了红盖头。
按照礼制,需要白天先行拜堂礼,晚上在进行合葬。
正堂内挂满了白幡。
曹姝月身上的大红嫁衣,和任何一处角落都显得格格不入。
然而与她拜堂的,是个缠着红布的牌位。
被府上小厮拿着,代替云惊雨。
因为是阴亲,拜堂的流程不是很繁琐,一些没必要的礼节该省就省了。
时间很快就到了晚上。
曹姝月的房间点着红烛,床榻上很讽刺地放着花生,枣,桂圆和莲子。
房门内新妇等着郎君开门,房门外郎君却将要深埋泥土。
估摸着时间已经差不多。
曹姝月一路都紧紧捏着手里的药丸,生怕捏得松一点,药丸再掉了。
也怕捏得太紧,这东西直接化在手里。
她双手合十默默祈祷,云姑娘能及时将她救出去。
很快,她把药丸吞了进去。
门忽然开了。
打眼一看,进来的是个上年纪的嬷嬷。
常嬷嬷手上拿着一个木盘,盘上放着一个白色的小瓷瓶。
“这是什么意思?”曹姝月皱着眉问道。
“姑娘,您左右都是要陪着少爷一起入葬的,地下太闷,死的不痛快,这里是鹤顶红,一瓶下肚,半点知觉都没有!”
曹姝月这才明白云想给他药丸的真正意义。
她眼神暗了暗,面无表情地看向那白瓶:“给我拿过来吧。”
……
子时到。
永穆侯府大门前后抬出两顶棺材。
左丞云齐仲和右丞曹明哲一同跟着棺材踏出门外。
他们俩哭得那叫一个苦不堪言,那叫一个撕心裂肺,那叫一个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孩子都不是亲生的,棋子而已,只要联了姻,以后整个朝廷都是他们的。
皇帝岁数这么小,架空他是迟早的事。
送葬的队伍一路向西。
云家的祖坟在京西的一处小山上,那里风水好,抱山环水,山间还有不少常青树。
薄雪落了满山,加上今夜月色明亮,山中的道路并不难走。
一阵冷风吹过。
家仆们手上拿的白幡与纸人纸马哗哗作响。
老管家上前,走到云齐仲身边。
他四处瞟了一下,瑟缩着身体小声道:“老爷,自开朝以来,也没有官家子弟活人殉葬的先例,咱这么做不会破什么忌讳吧?”
“破什么忌讳!别胡说!”云齐仲怒斥了他一声。
入葬都是在大中午,晚上埋人,当然犯忌讳。
最重要的是,姻亲的讲究十分严谨,别看是丧葬礼,后面的两顶大棺材上可都缠着红布,单看一眼就吓人得很!
云齐仲的肩膀抖了一下:“赶紧滚,再胡说给你也扔棺材里!”
老管家这才退到后面去。
很快就到了云家祖坟。
孙姬云的哭声一路上就没停过,她死死地扒着棺材,不让别人动。
“谁敢埋我家惊雨,我就跟谁拼命!”
云裳在旁边也哭成一个劲,不过云想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抱着曹姝月的棺材哭。
说起来,曹姝月的那个贴身丫鬟今日倒是没见着人影。
“都别哭了!”云齐仲吼了一嗓子:“再哭误了时辰,两个孩子怎么安心上路!”
埋棺材的坑早就挖好了,云齐仲吩咐一声:“下葬吧。”
小厮们把孙姬云拖到旁边,棺材这才入土。
远处传来一阵杂乱的马蹄声,听着非常急切,杂乱无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