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可真不好把握啊。
不过比起父亲,他似乎又轻松上不少。毕竟辽东只是个藩国,上头还有朝廷,他早早定下世子,便是将来其他儿子有想法,得不到朝廷的承认,也无济于事。
同样地,若世子想害兄弟,也要上报宗正寺,没那么容易。
当然,真实情况可能比这还复杂,但他终究比父亲轻松许多了,不至于如此绞尽脑汁。
「回辽东吧——」邵勋最后捏了捏孙子的脸,道:「要记得阿翁啊。」
「去了辽东,还能不能回来?」嘉禾可怜兮兮地说道。
邵勋笑了,道:「可以的。若想念阿翁了,回来便是,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吃得了路上的苦。」
「能。」嘉禾用力地点了点头,说道。
「好啊,真好。」邵勋忍不住把孙子又抱了过来,道:「今日是看钓鱼还是猎鹿。」
「我要看钓鱼。」
「好,依你。就在这天渊池垂钓。」
邵裕也找了张马扎坐了下来。
父子祖孙三人难得地聚在一起,享受着天伦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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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一晃而过,重阳已近在眼前。
左髦、索绥二人同登芒山,体味佳节。
当然,他俩的心思并没有放在这上面,所谈论的也多是与重阳无关的军政大事。
「索公倒是好兴致,没去吊下你亲家?」左髦问道。
「去过了。」索绥看着远方的旷野,说道。
他有一个庶出的小女儿嫁给了前右金吾卫将军、散骑常侍黄彪之子黄虔。八月之时,黄彪因病去世,他上门吊了。
见索绥兴致缺缺,不怎么想废话的模样,左髦便问道:「燕王何在?」
「在府中居丧。」索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回道。
「齐王得天子诏,转任平州刺史。明年二月赴任,故今岁腊月会回京,不知」左髦试探道。
索绥沉默片刻,道:「还得看燕王殿下的意思。」
「此是自然。」左髦笑道。
索绥犹豫片刻,问道:「齐王封建之事难道已经定下了?外间没什么风声啊。」
「你知我知便行。若胡乱传扬,怕是要被抓进黄沙狱。」左髦开了句玩笑。
索绥点了点头,然后又好奇地看了左髦一眼,问道:「你莫不是真要去平壤?」
「平壤又不差的。」左髦说道:「乐浪王氏自汉以来便是名门,英才众多,文风鼎盛,正好去结交一番。」
索绥无语,不过也没法反驳。
乐浪王氏自称先祖是汉时为避诸吕之乱跑过去的王仲,祖籍琅琊。至后汉初年,已然逐渐起势,王阔杀王调,献乐浪,爵封列侯而辞之,汉光武奇而征之。
其子王景又是后汉初年著名的治河专家,当过徐州刺史。
王景之后,虽再没人当过州刺史一级高官,但太守、县令以及其他朝职却也没断过。
真论起来,比前汉年间发配到敦煌的索家差很多吗?
别人都可以反驳乐浪王氏的门第,就索绥不能,因为这两家的境况很类似。
「乐浪终究差了些,土人比敦煌还多。」索绥叹了声,道。
「慢慢来,总有进益的。」左髦说道:「再者,所谓‘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去了乐浪,焉知我左氏不能如乐浪王氏一般,成为一地郡望么?」
「你左家在文业上的名气已经够大了。」索绥摇了摇头,道:「也罢,待齐王回来再说吧。不过也别太张扬,被人看到了,多番非议,总是不美。」
「君过虑了,天子巴不得看到齐王、燕王亲近呢。」左髦说道。
索绥点了点头,本不想再说了,却补了一句:「你将来别后悔就好。」
「绝不后悔。」左髦信誓旦旦道。
当然,说这话时心中其实也是有点打鼓的。
在幽州时,他奉齐王之命,派了一支商队前往乐浪、带方二郡,名义上是去买皮子、海货,实则兼有打探地方的任务。
商队回来后,对乐浪王氏好一番吹嘘,说受到了他们热情的接待。这家人府第有数顷之大,还圈占了不少山林,以土人为部曲庄客,为其打猎、耕作、捕鱼。
王氏子弟文风不缀,族中藏书数千卷,有些甚至是汉末以来中原少有的孤本残卷,本身开办了一个私塾,教授本族子弟外,还让土人进来学习,在当地名气很大。
王家女子知书达理,堪为良人,便是在中原也不差了。
说得很好,但左髦听出了一个致命点:乐浪郡就这么一家上得了台面的士族。
但事已至此,还能如何?反正他宁为鸡头,不想当凤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