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黑点的远去让他想到了沈君翼夜里背着他徒步十公里到医院的情景,想起了沈君翼冲到知青点将他护在身后暴揍吴老二的情景。
沈君翼嘴巴毒,但在昨晚之前,沈君翼从来没有真正伤害过他。
甚至在青牛村这样一个下乡插队的地方给了他一种家的感觉。
但错了就是错了。
苏白用袖口把眼泪擦干,无论如何,他不会原谅沈君翼。
留给他伤心的时间本就不多,很快隔壁床女孩的大人回来了。
就小女孩对她爸爸说,“爸爸,刚刚哥哥说他的眼睛尿尿了!”
苏白:…
小女孩的父亲穿了一身中山装,身上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以为是自家女儿胡说了什么,十分有涵养的跟他道歉,“对不起小伙子,我女儿她有些调皮。”
“叔叔不用道歉,是我先跟小朋友开玩笑的。”
有了这个开场,接下来几个小时他们的相处也很是愉快,特别是知道他们都是京市人之后。
让久离家乡的苏白有一种亲切感。
手里的鸡蛋饼是他今天的干粮,他分给了小女孩一块,小女孩的父亲没有拒绝,让小女孩回赠了他一个包子。
这段旅途还算愉快,但和父女两挥手作别后的一段旅途简直要命。
苏白买的坐票,上厕所的时候被一个买站票的老大娘占了位置,好说歹说都不让座。
一会说他不懂的尊老爱幼,一会又说自己腿疼休息一会再起来,但休息着休息着就坐那睡着了。
没办法苏白只能叫来了乘务员,乘务员来后大娘依然没有让座,车厢里的众人都谴责老大娘,大娘直接把跟全车厢的人对骂起来。
一时间,车厢里唾液四溅。
老大娘功力深厚,一人单挑整车厢,骂到激动之处,整个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众人吓坏了。
“大家先让开点!”苏白推测老大娘可能是情绪太过激动引发的脑供血不足,缺氧晕厥、或许还有急性高血压。
他单手掐住了大娘的人中,过了一分钟,大娘悠悠转醒,看到苏白的脸仍然十分激动,还想争吵。
苏白连忙道,“大娘,座让给您了。”
他认输。
基于他的让步且又施救得当,乘务员又额外给苏白免费补了一张坐票,此时离苏白下车也就不到两个小时。
这是他坐的最累的一辆车。
你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吧,但是他在青牛村说短不短的也待了三个多月,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
接下来的两天苏白依然是在火车和赶火车的路上度过。
终于在第五天的傍晚,风尘仆仆地回到了京市胡家园。
熟悉的香樟树街道,他看到了街口木墩上坐着几个邻居。
“王婶、李婶、张姨,你们在这唠嗑呢?”以前苏白觉得这些长舌妇整天家长里短的特别讨厌,但是现在他却觉得亲切。
“小白回来啦?”王婶看到他也是一喜,但随后眼神就有些古怪起来,不止王婶、众人看他的目光都像是有很多话要说,却不知道说什么。
苏白心里一个咯噔。
不再与大家寒暄,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向自己家。
推门的那一刻,他心里竟有些害怕,就好像门后有什么很可怕的东西一样。
门吱呀被推开 ,入眼是遍布落叶的院落,好像很久没有人打扫了一样。
杨妈呢?
她是苏家的佣人,手脚勤快,笑容慈祥,总是把苏家的小洋楼里里外外都打扫的十分干净。
脚踩在枯叶上,苏白没来由地一阵伤感。
“是小白回来了吗?”熟悉地声音从屋里传来,苏白心神一振,是妈妈,他快步走进屋中。
却发现往日家里的那些小紫檀木家具全都没有了,屋里空落落地,就连墙壁似乎都被破败了许多。
他的母亲蒋红坐在一个小木凳上冲他招手,“小白,小白,”
但是眼睛却没有望着他,灰色木纳地的瞳孔,好像根本看不到他一样。
苏白鼻子一酸,险些哭出来,他主动上前握住母亲的手,“妈,我回来了。”
离近了看他才确定母亲的眼睛真的出了问题。
蒋红紧紧地把儿子揽到自己怀里,“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苏白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但是却一个字都问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