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毕，因不周山倾而赶来的三清、云光俱愣住，片刻之后，几人相继离去，女娲攥着苏语冰的手把她拽回了娲皇宫，到了宫殿，狠狠地甩开手。

苏语冰好不容易站稳，“女娲姐姐，你藏起了伏羲道友的魂魄吧？若能让伏羲道友回来……你舍得千年修为吗？”

女娲先是怔愣，随后大方地取出了伏羲的遗骸与魂魄，“莫说千年，便是万年，若能换得兄长活转过来……我又何惜!”

“姐姐既然舍得，我有个法子，可以一试。”

女娲错愕地转头，“绛霄？”

“我知一阵，可以起死回生，需两件法宝来提供复活时的‘心’与‘命’，一者为伏羲琴，一者为补天所用五彩石……姐姐请将千年修为注入其内，以作‘命’的替代……我会尽快布下复生之阵……”

苏语冰咳出几口血，“只是此阵多耗法力，怕是要辛苦女娲姐姐。”

“复生之阵？元神不存，纵有魂魄，怎能复生？便是圣人亦——”

“何妨一试？若然失败了，再送伏羲道友入六道轮回不迟。”

女娲默然，半晌，点了点头，又道：“兄长的伏羲琴于战中失落，遍寻不得。”

苏语冰愣了片刻，回思天女白玉轮所需条件，魂魄既在，确是需要伏羲琴与女娲石，伏羲琴即伏羲将千年修为注入爱琴所得，女娲石是补天所剩五彩石之一，女娲注入千年修为而成，天女白玉轮的阵法她更是熟记于心。

伏羲琴，伏羲爱琴注入千年修为而成……

她若有所思地拿出凤来琴，问道：“女娲姐姐，凤来琴中，伏羲道友可曾注入修为？”

女娲一愣，“……兄长虽未说过，以我观之，当有两千年修为。”

“那便以凤来琴代替伏羲琴!”

女娲虽将信将疑，却也有种无法说出口的期待，她给苏语冰取来所需材料，日日看着苏语冰忙于布阵，日日呕血。

这几日来，灵药不知用了多少，苏语冰的身体却日渐一日地差了下去。

女娲若是再看不出什么，就枉为圣人。

她握住苏语冰的手，查探片刻，脸色骤变。

“绛霄妹妹，不论此阵是什么，莫要继续了!”

这不是天道惩罚，还能是什么!

“……无需继续，此阵已成。”苏语冰擦去唇边的血，将凤来琴放入阵眼，“女娲姐姐，请将五彩石放到另一阵眼中，我将发动阵法的口诀告诉你……”

她话没说完，急忙捂住嘴，鲜红的血液从指缝间流出，很快就浸湿了她的衣袖。

“莫要说了!”

女娲用力摇头，眼中泪光闪烁。

“莫要说了……”

过了会儿，苏语冰勉强理顺了气，扬起嘴角，笑道：“女娲姐姐，我早就说过……不如不修道。成圣有什么好，‘若无大事，不得轻出’，洪荒还能有多少大事？根本就是被禁在道场之中，永不能出……虽生……犹死。”

她咳了几声，艰难地续道，“这个天地一直在筛选……淘汰强的，留下弱的，混沌青莲太强，所以要孕育万物而亡……盘古太强，所以要开天辟地而陨……圣人太强，所以要永闭道场……”

“别说了——绛霄妹妹，一直以来我都错怪你了，你说的这些，这段时间我早已想到，也曾庆幸你不曾有鸿蒙紫气……别再说了!”

“还是让我说吧……也许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苏语冰笑笑，“越是弱小，越是不能动摇天地……但凡能让天塌地陷、山倾水竭的……终有一日会消失。从前我不肯修炼，师尊逼我修炼……因这洪荒，需圣人来镇压……活祭……若非云光道人，我便需依当日誓言，抢夺紫气，立教成圣……如今我白白偷到这许多时间……够了……天道对我的忍耐也快到头了。娲皇宫如果只有姐姐一人……太过寂寞了……若是有伏羲道友相伴，姐姐也会好过许多吧。”

“天女白玉轮的口诀是……”

苏语冰倚着柱子坐下，眨了眨眼睛，依然是一片模糊血色。

她笑着开口：“我蒙受姐姐和伏羲道友照顾良多……怕是也没办法还了。姐姐创造人族，我很感激……非常感激……”

女娲念动口诀，发动天女白玉轮。

半晌，地上伏羲的身体动了动。

苏语冰安心地合上了眼睛。

明知插手巫妖大劫必无善果，她还是插手其间。

打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想过要万世长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