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岳笑:“你以为我愿意如此。”谁不想独占所爱?可两人之间根本无路可走。即便潘岳愿意为了芮娘与家里一争,芮娘呢?芮娘听惯了各种甜言蜜语,男人的情话在她看来一文不值。他佯醉说出的那番剖白,她大约只当个笑话听,根本不会当真。芮娘后来的种种表现也证明了,潘岳和她之前那些个入幕之宾没有任何不同。对于眼下这种进退两难的处境潘岳也很无奈,甚至,这种处境可能还是他亲手造成的。初进软玉楼之时,他见了芮娘只会脸红,说不上一句话,还被人笑呆蠢。而芮娘似乎只喜欢那些能逗她笑的。少年人想接近意中人的心是毫无理智可言的,等潘岳把自己修炼得和其他纨绔子弟如出一辙,芮娘果然肯正眼看他了,甚至头一回留他歇宿。那一夜,两人前所未有的近,又好似变得更为遥远。潘岳也是后来才意识到,他可能变成了芮娘最厌恶的那种人。然而有什么办法?反正没有别的出路,那就这样罢。“既不愿,”萧元度走到他对面坐下,给自己也斟了杯茶,不喝,来回转动着,似在琢磨什么事。过了一会儿才抬眼:“就非她不可?何不试试别人,你怎知自己不会对第二个人动心。”潘岳倒也没否认这种可能,“偶尔也不是没想过放弃,但——”结果不言而喻。萧元度沉默了一阵。潘家儿孙众多,潘岳头上几个兄长个顶个能干,只有潘岳无甚出息,后来更是在纨绔子弟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他能和潘岳成为朋友,主要就是因为这人简单实在,没什么心眼,或者说他不爱耍心眼,就乐乐呵呵过日子。这一点他不如潘岳。但是现在,萧元度觉得,他还有一样输给了潘岳。论起执着,论起专情,他,也不如潘岳。“你们俩以后就这样了?耗到七老八十?”“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若电光朝露,更若白驹过隙,想那么多做什么?耗到七老八十也无不可,子非鱼,岂知鱼之乐?似你这种粗人,”潘岳冲他摇了摇手指,“等你心里有了人就知道了。”话落,欸了一声,“你要找的那樊氏女郎,不就是你心上人?!你把方才问我的那些问问自己不就明白了。”潘岳一直以为樊氏女郎是萧元度在洛邑结识的。萧元度半抬起眼帘看向窗外,良久无话。潘岳打量着他,慢慢回过味来,抖肩忍笑:“我说这半日你怎么怪怪的,原来竟是为情所困。”萧元度活似被人戳了一下,眉头一压朝他看来,似想反驳。嘴唇动了动,却不知为何,没有言声。潘岳虽然百事无成,在这方面至少算个行家,萧元度也确实需要人给他一些建议。谷奊潘岳见他这模样,就知自己猜中了,嘲笑得肆无忌惮。“萧五啊萧五,你也有今天!我原还纳闷呢,守着那么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硬是能当个睁眼瞎,百般冷落人家,天天想着远处的白天鹅。你找的那只天鹅我没见过,暂不做评议,就说你抢来的这位夫人——我这么称呼她你不介意罢?她现在的确是你的夫人。”萧元度只是阴沉沉瞥去一眼,示意他适可而止。潘岳眼看快把人惹毛了,这才勉强收敛一些。“整个棘原城谁不夸萧家新妇颜色好,依我看,她远不止颜色好吧?心底似乎也不错。”他进城之后并没急着往衙署来,先去市中闲逛了小半日,本想听听看当地人都是怎么骂萧五的,却只听到一片赞扬。提起县令夫人就更是夸口不绝。萧五什么德性潘岳再清楚不过,除非鬼附身,否则这么大的转变绝对与姜女脱不了干系。“就连与她素未谋面的芮娘,言辞间都对她多有夸赞。而你呢,在棘原那小半年也就罢了,你又不回府。到了巫雄,同一屋檐下、日夜相对,还要是无动于衷,真的,”潘岳啧啧摇头,“我觉得多半是有些毛病,不然完全可以遁入空门了。”佳人在侧、水磨功夫,换个人,孩子怕是都会跑了。潘岳自问对芮娘的心足够赤诚坚定,但正因欢场浸淫久了,他很清楚人性有多经不得诱惑,抵抗诱惑最好的办法就是远离诱惑。所以他心里是极佩服萧五的,同时也很好奇那只怎么也找不到的天鹅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
萧五记挂到如今,把姜女都比了下去。但是现在不了,萧五果然也不能免俗。一个男人肯为了一个女人改变,还能是因为什么?潘岳不需多问,就知他内心的症结,也看得出他已困扰了许久。遂正经起来,摆出一副过来人指点迷津的架势,问他:“你看到姜女有何感觉?”萧元度上身前倾,双肘撑在膝头,低垂着眼看地面:“就觉……宁静喜乐,什么都可期待。”衙署再多繁难事,回了内院,看到她,一切烦闷尽消。偶尔也会被她气得暴跳如雷,辗转一夜睡不着,但是翌日起来,她一声夫主、一个笑,便觉什么都不值得计较了。简言之,姜女能让他七上八下不得安生,也能让他狂暴躁动的情绪归于安宁。不知从何时起,他开始变得离不开姜女,只要回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