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牢也不例外。
最高等的监牢,即青登现在所住的专门关押旗本武士的扬屋敷,那叫一个豪华啊!
不仅单人单间,而且环境干净、空气清新。
榻榻米、被褥、便桶……各种生活用品一应俱全。
相较而言,最低等的百姓牢……青登以前仍在奉行所的“三回”里奉公时,曾去过几次百姓牢。实话讲,去过一次就不想再去第二次了。
百姓牢里的空气仿佛凝成胶状,又湿又黏又臭。
一间牢房里关十几个人是常态,关二十个人、乃至三十个人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对于百姓牢,幕府采取的是“以犯人治犯人”的管理方式。
简单来说,就是在每间牢房里选一个人当“老大”。
牢房里的一切大小事,皆由这个“老大”来负责定夺。
幕府的如此做法,让百姓牢里的每一座牢房都是一个小型的社会。
有社会,自然就有等级与霸凌。
不肯向牢房里的“老大”献媚,进而惨遭羞辱与欺压——此类新闻,可谓屡见不鲜。
许多死在百姓牢里的人,不是病死的而是被牢房里的其他人给折磨死的。
由此可见,住在舒服宽敞的扬屋敷里的青登,是多么地幸福。
“喂,小兄弟,我认得你!”
这时,青登突然听见有人在喊自己。
他循声望去,只见斜对面的牢房里,一员体格强健的壮汉,一边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一边抱臂道:
“你是那个‘仁王’橘青登,对不对?”
“没错。”青登爽快承认,“我就是橘青登。”
“啊哈!真的是你!”壮汉惊喜道,“打从你被狱卒们送进来时,我就觉得你很眼熟,想不到真的是你!”
“自我介绍一下。在下宫部响太郎,请多多指……啊,抱歉,我好像说了句愚蠢的话,对我这种将死之人而言,说什么‘请多多指教’,未免过于滑稽了。”
“将死之人?你犯什么罪了?”青登问。
虽然扬屋敷的居住条件很好,但着实是缺乏娱乐。
旗本武士的数量本就很少。基数不大,那么犯罪入狱者自是不会多到哪去。
至少在青登的目力所及之处,除了他本人与自称宫部响太郎的壮汉以外,再也看不见其他的入狱者。
能陪青登解闷的人,就只有这位现在正朝他搭话的宫部响太郎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和这人聊一聊吧……青登心想。
“也不是啥大罪。”
宫部响太郎耸了耸肩,语气澹定,仿佛在讲一件别人的事情。
“我这人也是倒霉,不幸娶了一个淫妇。”
“淫妇趁我外出时,邀了3个野男人进家。”
“被我撞破此事后,淫妇直接跪在地上恳求我的原谅。”
“哼,原谅?我若原谅了她,那我的脸面何在?我的武士尊严何在?”
“我没理会淫妇的求饶,直接拔出我的家传宝刀,把淫妇和她的那3个奸夫统统剁了。”
宫部响太郎在自己的脖颈上比划了一个砍头的手势。
“本来,幕府下达给我的判决是斩首示众。”
“幸而有亲友的相助,刑罚最终减为了切腹。哈哈哈,实在是太幸运了,能以武士之姿堂堂正正地去死,在下已了无遗憾。”
对武士们来说,任何非切腹的死刑都是屈辱的。
因此,江户幕府的“勒令切腹”与古中国的“赐三尺白绫”的性质是一样的——上头的人开恩,让你死得体面一点。
“橘先生,你呢?你又是犯了啥罪?”
兴许是站得累了吧,宫部响太郎身子一矮,侧躺在榻榻米上。
见宫部响太郎坐得如此随意,青登也不再端着姿态,直接一屁股坐下,然后仰面朝天,双手枕在脑后,两脚一伸一搭,翘起二郎腿来。
瞧瞧青登的这副模样,哪有半点蹲监狱的样子?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是来度假的。
“我也没犯啥大罪。”
“哦?难不成你也是痛宰奸夫淫妇?”
“那倒不是。我还没有结婚呢。”
“那你到底犯了啥罪?”
“就只是干掉了一个阵前抗命的**而已。”
“哈啊?斩杀阵前抗命之人……这不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事情吗?何罪之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