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竟也不待管家细问,便捧着那书,如同捧着稀世珍宝,一头扎进了旁边一间空置的耳房。\j*i?a,n`g\l?i¨y`i*b¨a\.·c`o¨m¢
那急切专注的模样,仿佛片刻也不愿耽搁,恨不能立时便将那纸上的玄机,化作掌中的实物。
恰是李念安那捧着书卷、风风火火冲向耳房的急切背影,被途经回廊的陆婉婉隔窗瞥见。
见他竟真对那本特制的《机巧图说》上了心,陆婉婉心中微动。
待李牧之自县衙归来,她便寻了时机,将赠书之事及李念安难得显露的兴趣,轻描淡写地告知了夫君。
李牧之闻听,面上虽不显,深沉的眼底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光。
那孽障竟真会看书?
还是这等“奇技淫巧”之物?
他沉吟片刻,终是未置可否,只道了句“知道了”。
然脚步却不由自主地转向了程管家所禀、李念安正在折腾的那间耳房。
行至耳房门外,李牧之并未惊动内里,只悄然立于半掩的门扉阴影处。
目光所及,只见他那素来只知嬉闹闯祸的嫡子李念安,此刻正盘膝坐于地毡之上,手中紧攥着那本《机巧图说》,小脸因兴奋而微微泛红。
李念安全神贯注,浑然未觉父亲到来。+r?c,y,x*s~w..~c^o*m_
他时而低头快速翻动书页,指着某幅复杂的齿轮联动图,时而昂首对着围拢在旁的几个匠人和小厮,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专注与急切:
“快!看这里!
这块长木头要架在这根短桩子上头。
对!
就是当‘撬棍’使!
底下垫块圆石头!
那个谁。
绳子!
绳子要绕过那个小轮子,再往下拉!
哎呀不对!
齿轮!
先把这个带齿的圆轱辘卡进那个凹槽里!
笨死了!”
他指挥若定,虽言语间仍脱不了孩童的稚气与急躁,然那副指点江山、兴趣盎然的模样,竟是李牧之从未在其身上见过的神采!
几个匠人面面相觑,显是被这小主子天马行空又似模似样的指令弄得有些无措,却也只能依着图样和其吩咐,笨拙地摆弄着满地散乱的木料、绳索与简易铁件。
李牧之静立门外,将这罕见的一幕尽收眼底。
耳中听着儿子那不同于往日哭闹、充满探究意味的指挥声,看着那满地狼藉却生机勃勃的“工场”,他负于身后的手,不自觉地微微收拢。
胸中那股积郁已久的失望冰层,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悄然凿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微*趣`小·说· ¢更!新·最*全_
然则,李牧之心头那丝因儿子罕见专注而泛起的微澜,终究未能撼动其深植于理智的判断。
换嫡之念,依旧如磐石般沉甸甸地压在他思虑的深处,未曾真正移开。
根源,始终清晰而冰冷——
李念安此人,顽劣之性早已浸入骨髓,绝非一本奇书、片刻专注所能涤荡。
其心智蒙昧,目光短浅如鼠窥瓮,更兼不学无术,胸无点墨。
行事全凭一时喜好,冲动鲁莽,毫无城府心机可言。
此等人物,莫说执掌偌大侯府,运筹帷幄于庙堂权争,便是守成一方家业,亦如稚子持金过市,顷刻间便会被群狼环伺,吞噬殆尽!
其本质,实乃难雕之朽木,不堪承此千钧重担。
诚然,目睹此子竟能安坐片刻,对那机巧之物显露出几分真切兴趣,李牧之胸中那冰封已久的角落,确有一丝微不可查的暖意悄然拂过,带来片刻的宽慰。
这至少证明,此子并非全然朽烂,其心窍深处,或尚存一缕可被点亮的微光。
然而,这缕微光,于侯府承祧大业而言,无异于杯水车薪,渺茫难期。
这点滴的改变,离那足以托付祖宗基业的“成器”之望,依旧隔着天堑鸿沟。
既然看到李念安尚存转变的可能,李牧之决意再与柳清雅深谈一次。
倘若柳清雅能承诺不再干预儿子的学业,允他亲自严加管教,李牧之便愿将庶子李毓正式记入柳氏名下充作嫡子。
他更可立下承诺:自此李毓只认柳清雅为母亲,以全其嫡脉名分。
至于陆婉婉的安置,李牧之早已深谋远虑。
她身子无恙,待返回上京后,将在侯府外另置宅院供其居住。
他计划与婉婉再生养几个孩子,但除却承嗣的李毓需归宗侯府,其余子女皆随母别居。
除非柳清雅首肯,否则陆婉婉及其